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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志(下)

剑三同人《越人歌》系列之一

五毒×纯阳

 

杜轩窗被解除禁制时,暴雨已经下了半个月,半分停歇也没有。大旱过后接着就是大涝。

 

又两日,暴雨歇了,杜轩窗下了山。

 

纯阳宫不想再回去,一同行走多年的人也不在了,只短短数月,就是天翻地覆。

 

依旧是仗剑游行,却不再有当年惩奸恶除妖魔的心,数年前一同救过的人,如今大半受灾祸死了,余下的见了他也想不起他是谁,他同众多济世救人的仙家道长看起来并没有区别。

 

他想找到往风,师父说往风离开时很好。至于找到以后要怎么做却没想过。

 

带他回纯阳宫么?杜轩窗第二次嘲讽人,对象是自己,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访遍天下名山,苗疆也入了无数次,但一点那人的踪迹也没见着。

 

独自在世间行走近十年,丝毫收获也没有。倒是当年一同上纯阳宫的人快要死绝死尽了,看来报应这东西真的存在。

 

第十年的夏日,最小的师弟传了消息给杜轩窗。师父病重,想见他一面。

 

再次离开纯阳宫,杜轩窗从未想过要回去,他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拯救苍生的侠义之士,还是袒护妖物的邪门歪道,他自己觉得两个都不是。

 

于纯阳宫杜轩窗有诸多怨气,可单论师父,杜轩窗无论如何也要压下心中不满。

 

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师父临终前都告诉他了。

 

往风刚同杜轩窗到纯阳宫时,几位长辈便发现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他的目的又顾忌他法力高强,一直没有动作。在清缴妖魔途中,另几家也有人发现了往风的身份,他们一样按兵不动,只是目的却并不相同。

 

有的是因为实力悬殊奈何不得往风,有的打算利用往风清缴妖物,等他法力削弱后再杀了他,而另一群人则更大胆也更凶狠。

 

不知那几家掌门是怎么达成协议的,他们联手想要制住往风,让往风以一人之力改变天下大旱。纯阳宫在大战中损失严重,对于此事并未表态,只是大家都清楚,如果有人可以降下大雨,纯阳宫将保住极大的实力。

 

纯阳宫没有参与,只是默许一切发展。

 

往风实力强横,他不愿众人也只能围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知道大师兄做了什么令往风松口,说要见杜轩窗一面,一切看杜轩窗的意思。

 

见过杜轩窗后,往风以自身一半修为祭了天地。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几家掌门在往风祭天时悄悄布了阵法,想要捉住流失法力后的往风。往风的修为不仅可以改变天地运势,对仙门弟子修炼也大有益处,他是苗疆圣物所化,体内修为源源不绝,若能囚禁在自家仙门,不出几年,仙门发展必远超同流,于大战后的各家仙门来说,抓住往风实在是个崛起的捷径。

 

众人的愿望没能达成,纵然流失修为,往风还是逃出去了,祭天仪式因往风的修为消散过快而被破坏,原本只是两日的大雨变成了半个多月的大涝。

 

没人在意为了逃出包围往风用了多大代价。

 

自那时起,那几位想要抓捕往风的仙家日渐消沉下去。有无数家仙门派出过无数人去寻找往风,万幸没有任何消息。

 

没人清楚往风究竟是死了还是被囚禁在哪家仙门里,惦记着他的人很多,就是没什么好人。

 

杜轩窗从来不知道,在自己被困之时还发生了这么多勾心斗角。若是可以,这时杜轩窗更希望自己早早便冻死在雪夜,不曾被师兄捡回去,不曾入过仙门。

 

师父死后,杜轩窗将在纯阳宫的所有过往都做了废,断绝了师徒关系,彻底离开了纯阳宫。

 

一家家仙门寻遍,又是两年过去,依旧一点消息也不曾找到。

 

蹉跎了无数日月,有时候杜轩窗也会想,是不是早就已经山穷水尽,只是自己不愿接受离别。

 

“镇上有个员外家虽然很吝啬,但是对修道之人却很上心,道长不妨去镇子尽头看看。”

 

杜轩窗从未见过这般特殊的镇子,镇上一大半的田地属于镇上老员外家,剩下的一小半是其他镇民的。他家的田地与别家的区别十分明显。但凡属于员外家的田地,无论种的什么皆是一派欣欣向荣,其他人家的庄稼与当年灾荒时也差不多。

 

无论怎么看来这地方都是有问题的,杜轩窗心里突然就空了下来。

 

老员外一脸不愿却还是好好给杜轩窗安排了住处。员外家也处处都是怪异,原本应该是正厅的地方却建着祠堂,祠堂的地方却是一间厢房,据说住的府上门客。

 

到了后半夜,难以言喻的怪异感更加明显,仿佛某种东西在被层层剥离开,又被另一些东西填满,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杜轩窗提了剑便去了那门客住的厢房,厢房里被布了个小迷阵,烟雾弥漫什么人也看不见。

 

进厢房那一瞬间,杜轩窗突然记起好多年前被往风救下时,往风赶到时候自己还有点意识。

 

自己在恍惚中看到他如何杀了那妖怪,当时的往风并没有双腿,有的是一条淡紫色的蛇尾,面上也覆有一层薄薄的鳞片,妖冶至极。

 

突然间好像从前经历的一些东西在记忆里不一样了。

 

那不是自己第一次见往风,在更早之前,自己刚刚下山杀第一只妖时,往风就是那个被自己救下的“受害者”。

 

很久以前就有过疑虑,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想不起自己杀的第一只妖是什么,在遇到往风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总会有被人圈在视线里的感觉。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突然明了了。自己杀第一只妖是因为看见那妖怪张牙舞爪要吃人,那个人是往风。

 

杀了第一只妖怪后就出现了被人跟随的错觉,那种感觉淡淡的,没什么侵略性所以他自己没几天就适应了,直到再次遇到往风。

 

往风救自己时脸上覆了一层晶莹漂亮的鳞片,淡淡的,很好看,那时的往风虽然没有双腿,但有一条极大的蛇尾,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风轻轻扬起,那是杜轩窗从未见过的美景。

 

一瞬间,杜轩窗暴怒起来,掀开了房里的几张供桌露出一条往下的石梯,铺面的森冷没能让杜轩窗冷静下去,提了剑就跳下楼梯。

 

楼梯的尽头是间很空荡的冰室,只一眼,就看见了另一边被符咒包围的巨大冰块,和冰块里的蛇尾,冰块旁盘腿坐着的是一个枯骨一般的道人。

 

没有任何思索,杜轩窗的剑就指在了道人颈间,道人睁开一双蜡黄浑浊的眼,很轻易便将杜轩窗的暴怒激到了另一个高度。

 

“你不能杀了我,我死了庄里老少四五十号人,连同所有与庄子有联系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你永远救不了他。”枯骨没有动却笑着开了口,有恃无恐。

 

杜轩窗回纯阳宫没见到师兄,他只当师兄早重伤过世了,不曾料到再次相遇居然是这般光景。

 

杜轩窗说不出话来,不想问为什么,也不想问前因后果,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师兄依旧在笑,笑的阴邪吓人,半点当年纯阳弟子的纯善也不见。

 

杜轩窗侧头看着被冻住的往风,痛苦到扭曲的脸上没有覆上鳞片,头发枯成了灰烬一般的颜色,蛇尾被钉在地上后栓上了巨大的铁链,冰块上正阵阵冒着青气。

 

这不该是往风的模样,往风不该这个样子。

 

“我不济世很久了。”

 

四五十人的死活怎么样,成千上万人的死活又怎样,与他杜轩窗还有关系么。

 

杜轩窗把随了他大半生的剑刺向了那个养他成人,正中心脏,不偏不倚,不犹豫也不后悔。

 

撤去符咒后那些由阵法生成的冰霜铁链彻底消失干净,往风的脸瞬间被深紫色的鳞甲盖住大半,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却一点点显出了竖瞳。

 

将已无法变成人身的往风带出庄时,庄子里全是痛苦尖叫,仿若人间炼狱。

 

杜轩窗牵着马车出了庄,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往风,又轻轻放下。拍了拍拉车的马,马车缓缓向镇外走去。

 

夜风轻轻吹动地里已经焦枯成灰的秧苗,背后是疯狂烧起的大火,星空亮如白昼。

 

杜轩窗带着往风走了很久很久,他唤不醒往风,也没办法让往风的修为不再流失,只记得往风说过灵气充盈的地方会减缓修为流失。

 

同往风一起时,往风说起过野人谷灵气浓郁,是个安享晚年的好地方。

 

野人谷隐于世外,灵气浓郁,没有四季流转,确实是个好地方。

 

曾经的纯阳弟子血洗小镇又放火毁尸灭迹的传闻在世间流传,有不少正人君子想要替天行道,也有不少沽名钓誉之徒想借机扬名立万,无论来的是哪一类,杜轩窗都没有辩解,斩妖的剑下添了无数人命。

 

易道是来人中最不一样的那个,修为高强却只问杀人缘由,杜轩窗不说,易道也不动手,还把追来的人撵了个干干净净,一直到了野人谷外。

 

“大师,你可有遇到过一些事,做的虽然对,却是因着自己出身的身不由己?”野人谷外杜轩窗打算将一遭遭过往嚼碎了讲予易道。

 

不曾想,易道听了那一问便转身就走,半点嚼碎了讲的机会也不给他。

 

杜轩窗对着易道的背影大声笑了出来,也难怪易道要刨根问底,只怕也多的是身不由己。

 

修为每多流失一分,往风的身体便多兽化一分。修为的流失只有往风彻底清醒后才会停下,别无他法。

 

野人谷自杜轩窗带往风进去后,灵气就一日比一日更充盈,渐渐变成了一片死地,沾染了丝毫灵气便离开不得。

 

人已经找到了,杜轩窗倒也不急着唤醒往风,左右这也算是白首与共,自嘲地想这其实没什么不好。

 

守了三十年,往风依旧不醒,某日清晨,杜轩窗发现已经彻底变成长蛇的往风竖瞳染上了猩红,便彻底接受了往风从献出修为那一天就已经死了的事实。

 

在找到往风前,杜轩窗想过为什么往风当时不直接杀出纯阳宫,那个道人到底和往风说了什么,又为何会将往风困在小镇上,然而,没能想明白。

 

在瞧见猩红蛇瞳的时候,从前的问题杜轩窗想通了一半。

 

往风的修为散出来就停不下,顶多可以消散得慢一些。不然,当初那么多人就算抓往了往风,只要往风不愿意又有何用,小镇上那把枯骨又怎能用那一点点符咒就困住他,还让他自甘抽取自身灵气强行接济一方田地。修为的流失应该是往风不愿也改变不了的。

 

想清了部分陈年旧事,杜轩窗也没那个能耐把那枯骨死鬼揪出来问个清清楚楚,也认清了往风再无法清醒的事实,只暗自思忆了在世这六七十年,实在没什么可以拿出来细细品一番的事了。

 

自己终了一生都在追寻一些永远也追寻不到的东西。

 

蛇瞳彻底染上猩红的时候,杜轩窗斩下了蛇头,就着染上蛇血的长剑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自此,了无遗憾。

 

 

“你可想救那天下人。”

 

杜轩窗顿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忍着气血翻涌开了口。


“想。”

 

往风没有出声,许久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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