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楼

【圭云】应激反应（上）

半现背，胡编乱造

 

 

1.

再次回到首尔，金钟云的心情有些复杂。

 

上一次回到韩国还是因为弟弟钟真结婚，而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几年里，不少人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劝说过他，希望他能从遥远的异国他乡回来。

 

金钟云并不是不想念自己长大、生活过许多年的地方，在很多次喝醉后也重复下定过决心要回来，可一旦清醒后那些念头就全都偃旗息鼓了。

 

回去做什么呢？

 

好像只是回去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吧。

 

 

2.

在飞机上的时候，金钟云很认真地想过会是谁在机场等着自己，可能是特哥，可能是澈哥，也可能是神童或者厉旭。

 

把几乎所有成员都想了一遍，又猜想了无数种饱含不确定性的组合接机场面，漫长的时间流走得好像格外快。

 

飞机落地后，他给利特发了条“已落地”的消息，很快那边就有了回复。

 

“在出口等你”

 

金钟云松了口气，飞机上一直吊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3.

看见站在出口的人时，金钟云略微皱起了眉头。

 

他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逃跑。

 

但退缩的想法很快被打消，他转而怀疑起站在不远处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压抑着狂跳的别扭的心，金钟云一步步靠近出口，前面那人的形象在他眼中一点点清晰起来。

 

带着遮住半张脸的渔夫帽，穿着有些厚的白色羽绒服。

 

很高，有点胖，看起来很壮，像一堵极具压迫力的墙。

 

那人逆光站着，身前投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金钟云越走越慢，到了距离那人五米左右时他再也无法上前半步。

 

圭贤啊，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4.

因为药物激素的原因，曺圭贤胖了很多，依旧白嫩的脸颊上多了不少肉，看起来软软的。

 

放在很久以前，金钟云一定会上手捏一下，然后说一声“好软”或者“你该注意自己身材管理了”。

 

但现在金钟云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有股无名的火气却不知道该向谁发。

 

我以为你至少过的和我差不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5.

车子平稳离开机场，很快汇入了车流之中。

 

开车的人是曺圭贤的朋友，金钟云本以为曺圭贤会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很自觉就坐到了后排，可曺圭贤却也坐到了后排。

 

他身上的羽绒服很蓬松，罩着他生病发胖后的身体显得格外不容忽视，金钟云总觉得他的羽绒服正在跃跃欲试侵占掉属于自己的空间，连呼吸都有些滞涩。

 

车上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沉凝诡异，金钟云死死抓着安全带，生怕自己一时无法忍受会从车窗里跳出去。

 

他做噩梦也没想过自己和曺圭贤的重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

 

他连最坏的，永远都不见面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现实却总能创造出一些他想象力触及不到的恶劣玩笑。

 

上帝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冷血的恶作剧之王，非要让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走到相顾无言的尴尬境地。

 

 

6.

车一路开到了利特和希澈的新公司。

 

金钟云在车上磨蹭了一会儿才下车，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曺圭贤从衣兜里拿出一只手机递给金希澈。

 

原来是拿了利特的手机回复消息，还真是曺圭贤的做事风格。

 

弄明白了前因后果的金钟云觉得有点委屈，既然想见我，为什么不自己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如果是你的话，也许只是电话拨通我就会丢掉所有顾虑回来了吧。

 

念头一闪，金钟云就泄了气。

 

离开的时候他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了。

 

以曺圭贤的性格，只要不是他亲自告知，他恐怕永远也不会从旁人口中打听。

 

两个别扭鬼。

 

 

7.

金希澈看见金钟云下车后就一直在看着脚尖发呆，瞪了面前圆乎乎的曺圭贤一眼后才扯上笑容走到金钟云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出神的状态中拉回来。

 

“艺声啊，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新来的练习生，有几个非常不错的，你去给他们好好上上声乐课。”

 

金钟云终于笑了，眼里不见阴霾。

 

“我才落地，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要去上课，你还真是我的好哥哥。”

 

远离韩国几年，长久没有说回自己的母语，他说的有点磕绊，听起来怪怪的。

 

放在以前，发音免不了被一顿调侃。

 

金希澈像是没听出他发音的生疏一样，“我听说你在那边也当声乐老师，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能者多劳。”

 

金钟云不再接话，跟着金希澈进了电梯。

 

金希澈先金钟云一步占掉了电梯轿厢角落的位置，借着勾肩搭背的姿势将金钟云往轿厢中间的位置推了点，和最后进来的曺圭贤距离很近。

 

电梯门很快合上，一路上行。

 

视线被曺圭贤白色的羽绒服完全占据，金钟云终于敢肆无忌惮地看一眼曺圭贤的背影。

 

他真的胖了不少。

 

活得越久，金钟云越觉得世事无常。

 

十年前总觉得生离就是他和曺圭贤最难接受的结局，如今看来，老天爷或许能再给他来个生离后再死别的玩笑。

 

 

8.

利特和希澈的公司很大程度上沿用了当年厂牌的班底，只是将许多决策相关的权利从SM手里转移到了自己手里。

 

许多他们以前没能实现的设想都在这个公司里有了新的希望。

 

金钟云听说两位哥哥准备成立属于自己的公司时打心里高兴了很久，梦想和热爱这种东西，有时候只是在别人身上实现，自己只是作为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存在就已经能让人很满足了。

 

一路到了理事办公室，路上遇见不少来来往往的人对着几人问好，金希澈心情很好地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

 

金钟云拿出了多年没有用武之地的表情管理，做回了许久不曾出现在人前的艺声，礼貌但疏离地回应小辈们的招呼。

 

走廊尽头，金希澈随手在门上“咚咚咚”敲了几下，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随手就拧开了门把手。

 

正在和朴正洙商量艺人成长规划的工作人员很识趣地收起了文件不再多说，打过招呼后顺手带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几个熟人后，金钟云松了口气，打趣一般叫了声“朴社长”。

 

朴正洙笑着用手里的文件夹指了指对面的金希澈，“是金社长”。

 

金希澈没和他们贫，一屁股坐在堆满了纸张的办公桌上，眼神在金钟云和曺圭贤身上扫了一遍。

 

“我也不开口请你们，反正李赫宰和李东海半个月前就到了，新组合的舞他们都已经编得差不多了，要不要留下来帮我和特儿你们自己看着办。”

 

朴正洙白了金希澈一眼，但没打断他流氓一样的请人方式，等他说完了才接上话。

 

“虽然和SM没法比，但这里也还可以，最近公司里来了些不错的孩子，一会儿我先带你们到处走走，晚上一起吃个饭。”

 

金钟云和曺圭贤都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虽然已经很少再以主持人的身份活动，但利特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习惯依旧没变，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气氛也不显得尴尬。

 

等把公司的大致情况介绍清楚后，朴正洙才提议一起到各个部门走一走。

 

正要出门时，金钟云突然听到了一阵“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他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的手机，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后正想问谁的手机在震，就看见曺圭贤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熟练地划掉屏幕上的图标。

 

似乎是闹钟。

 

“特哥，有热水吗？”

 

利特应了一声有后走向了房间角落的饮水机，取了一只杯子接了半杯热水递给曺圭贤。

 

金钟云看着曺圭贤从另一只衣兜里取出两个写满看不懂文字的小瓶，熟练地取出药片，就着水一仰头就吃了下去，动作行云流水。

 

曺圭贤吞咽药片时的动作像一记重拳砸在金钟云心口，势大力沉，砸得他胸口一哽，一口气没顺上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嗝。

 

曺圭贤刚刚咽下有些发苦的药片，正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就听见不远处一直安安静静的金钟云突然打起了嗝，带着一种快要窒息的力量感，吓得他那颗破破烂烂的心突突突狂跳。

 

正要开口问一句是不是不舒服，金钟云突然又咳了起来。

 

金钟云咳得非常厉害，纤细的脖颈上暴出根根青筋，脸也涨得通红。

 

原本温馨和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金希澈和朴正洙都吓了一跳，一个慌忙去接热水，一个慌忙去给金钟云顺气。

 

金钟云咳嗽着摆摆手推开来扶自己的金希澈，踉跄着奔向洗手间，顺手反锁好门后才蹲在马桶前干呕起来。

 

干呕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喉咙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金钟云大口喘着粗气，心里有些懊丧。

 

这毛病不是几年前就好了吗，怎么又复发了，还这么不合时宜。

 

老友重逢，多好的时候啊，被自己这么一搞，大家都没心情了。

 

 

9.

金钟云慌张反锁门的声音曺圭贤清晰地听见了。

 

他的动作太熟练，曺圭贤第一反应就是这种咳到要窒息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

 

曺圭贤靠在墙上，把作为队友相处那些年的点滴都想了一遍，他百分百确定，以前的金钟云从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分开的这些年里，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不是说找了个安静祥和邻里和睦的小镇过退休生活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应激到快要窒息的地步？

 

又是什么让他产生了应激反应呢？

 

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声音，曺圭贤感觉胸口已经长好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看见曺圭贤按着胸口的位置，朴正洙当即就要打电话安排车子送他去医院。

 

曺圭贤上一次手术他和金希澈都在，比谁都清楚他现在的身体有多不堪折腾。

 

当年曺圭贤和金钟云分开得很决绝，SM不在后更是断了所有的的联系，虽然嘴上说着一直是朋友和队友，可长眼睛的都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对于曺圭贤要去接金钟云这件事，朴正洙和金希澈都不赞同，但也都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两人相见后关系会得到一定的缓和，哪知道却成了现在的样子。

 

金钟云再出来的时候除了眼眶有些泛红外已经一切正常，在场的几人都想刨根问底把他应激的根由找出来，可看见金钟云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的表情后又都不约而同止住了话头。

 

又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好事，何必再让当事人难受一次呢？

 

想了想，朴正洙和金希澈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带着两人把各个区域都走了一遍。

 

金钟云看得很认真，这里确实和以前的SM没法比，不管相关的场地设备还是管理经营团队，但也比许多中小公司要强出很多，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味。

 

到底是做了多年团体爱豆的人，金希澈和朴正洙的眼光都很刁，选拔来公司的练习生们都很不错，多的是容貌和实力并重的孩子。

 

路过练习室的时候，金钟云突然有些感慨，可能是上了年纪，对时代的更替有了本能的畏惧，每每看见这些年轻面孔的时候总忍不住回想以前的自己，并因此生出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妄自菲薄来，觉得和现在的孩子比起来以前的自己真的一点优势都没有。

 

曺圭贤一直走在最后，双手揣在兜里随意看着，目光时不时就不由自主落在金钟云身上。

 

和金钟云想法不一样，曺圭贤的练习生生涯相对较短，对练习室的印象更多集中在出道后，那些年辛苦是真辛苦，回报也很丰厚，所以再回想起来也就不觉得有多难以忍受。

 

看见金钟云无声叹了口气，曺圭贤突然觉得脑子有些混沌，眼神被烫了一般迅速从他身上收回来，再也不敢放上去。

 

朴正洙已经好几年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状况了，虽然对于两人见面后的尴尬场景有过预想，连救护车的电话都提前设置好了，可他也完全没想过这一天居然会过得这么一波三折。

 

曺圭贤前半天的心情都不错，偶尔甚至会开个小玩笑，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也不再保持撒娇人设，可横看竖看还是当年的老幺。

 

就在练习生里转了一圈而已，朴正洙就感觉自己身后多了个快要被悲观抑郁压垮的中年人。

 

默默算了算几人的年纪，朴正洙难得认命般把自己身上的重量全压在金希澈身上，把金希澈吓了一跳。

 

狗屁的中年人，全都年过五十，这得是中老年了吧！

 

狗屎一般的时间，呸！

 

 

10.

短暂打破诡异气氛的是李赫宰和李东海二人。

 

两人刚刚和工作人员结束编舞就看见一行人过来，没来得及察觉几人间的怪异气氛就先莽上去打了个招呼。

 

李赫宰和李东海也多年没有再回韩国，这些年虽也有过不足为外人道的时候，但那些事看起来都没能在两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让他们身上多了点因年龄增长而显现出来的稳重。

 

李赫宰这些年一直和金钟云有联系，偶尔还会打几个小时的跨洲电话，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聊，现在见了面，他也不管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本能觉得金钟云状态不佳，短暂拥抱过后就揽着他的肩膀要带他去看自己的编舞成果。

 

金钟云被这么一闹，刚才那点小感慨早就不见了，跟着李赫宰大步跨进了房间。

 

李东海眼神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曺圭贤身上，等曺圭贤走到自己面前时才小姐妹逛街一样挎着他一直揣在羽绒服里的胳膊。

 

曺圭贤看了眼李东海，李东海笑着弯起眼睛看着他，轻轻带着他往里面走。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有不少人在，有别的编舞老师，也有即将出道练习生们，见进来的人是大前辈，几个年轻人瞬间整理好笑容和仪态，打着招呼鞠躬问好，热情又礼貌。

 

金希澈把一个个孩子都介绍了一遍，又问了练习的进度，末了才说出道前会有很厉害的前辈来指导，他没具体说谁会来，只是在金钟云身上扫了一眼，年轻人们就认定了来的人是大前辈主唱艺声，表情都有些雀跃。

 

金钟云没驳大家的面子，这些年他和年轻人打交道不少，眼前的人和那些到工作室上课的人没什么区别。

 

他也没有两个大哥想的那么排斥接触陌生人。

 

看见金希澈眉开眼笑的样子，金钟云又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这几年他在大家眼里是过的有多糟糕，就这么一件小事就值得金希澈这么开怀。

 

他有点郁闷，他真的过的还不错来着，怎么都觉得他是在报喜不报忧呢。

 

 

11.

始源已经转型成了很成功的商人，忙着交际，忙着关照公司上下无数人，和大家通了视频电话，却没能从国外赶回来一起吃饭。

 

神童来的时候带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女孩很爱笑，有一张圆乎乎的脸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招人喜欢，神童对着她说话的语调亲昵温柔，妥妥一个溺爱孩子的老父亲。

 

见到金钟云，神童开玩笑说他没能参加自己女儿的周岁宴，这事他记了好几年，今天遇上了必须得给他和他闺女一个交待。

 

金钟云有点愧疚。

 

因为怕自己一时冲动就回了韩国，他把居住地选在中国一个偏远的小镇上，要回韩国得先从镇上开车到市里搭乘飞机，之后还要再转机，中间有很长的时间留给自己后悔。

 

之前朋友的许多邀请他都用不方便回来推掉了，还没想过遇到这样的玩笑应该怎么应对。

 

想了想，金钟云从衣兜里拿出两样小东西，一个递给神童，一个放到小姑娘的手心里。

 

神童没想到自己就开个玩笑而已，他居然真的能从兜里临时掏出两份礼物来，瞪大了眼睛。

 

递到神童手上的是个包装精致的小木盒，里面是一对玉雕的小葫芦吊坠，晶莹剔透，很漂亮。

 

放在小姑娘手心的是一张用红绸包着的护身符。

 

神童看清了女儿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二话不说就要还回去。

 

金钟云摆摆手没收，开玩笑说都是旅游时遇见的工艺品，没什么价值，就当是一点包含着祝福的心意。

 

神童见他真的没有收回去的打算，也就不再强求，只开玩笑般说以后在他面前说话一定得注意点，金钟云笑笑没接茬。

 

厉旭当天正好有录制，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饭点，在大家吃到一半后才姗姗来迟，本来要罚酒的，但因为大家都默契地没有点酒，被开了两句玩笑后就过去了。

 

人到齐了，一点久别重逢的意味显现了出来，囤积了许久的话泄洪般在饭桌上奔涌。

 

曺圭贤和金钟云之间隔着朴正洙和金希澈，从白天在机场见面开始两人就一句话都没说过，此时也默契地不接彼此的下茬，一个人出声，另一个就安安静静夹菜吃饭。

 

也许是多年难改的习惯，曺圭贤吃东西的时候不自觉会看向金钟云，发现那哥现在不管食量还是食材都正常后就默默松了口气，从两个小时前就一直沉郁着的心情好了不少，看着面前的菜都有了食欲。

 

筷子刚刚伸出去，朴正洙白净的手指就在他面前的桌沿上轻敲了两下。

 

曺圭贤瞬间明白过来，停住了手，转而拿起旁边的汤勺舀了点鱼汤。

 

少食多餐，忌辛辣油腻，不能用力，不能长时间走动，每天至少保持十二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定时吃药，定期检查恢复数据。

 

 

12.

虽然一直在和身边的金希澈和李赫宰聊着天，金钟云还是看见了朴正洙的小动作，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之后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观察曺圭贤吃东西上，越观察他越没心思吃饭。

 

曺圭贤吃的也太少了，什么东西都只是尝个味道，看起来好像一直在吃，其实更多是在听大家聊天，到嘴边的东西只咬一小口就放下了，反反复复，忙碌得全无意义。

 

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翻涌而起，又被金钟云连带着想要打嗝的冲动一起按了下去。

 

金钟云很清楚，再待下去自己多半会失态，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洗了把脸又在走廊上吹了会儿风，就在他打算回去的时候金希澈出来了。

 

金希澈脸上没了刚刚聊天时的轻松神色，看起来严肃不少。

 

他没看金钟云，靠在墙上小声问：“圭贤生病的事你知道吗？”

 

金钟云点点头，“之前出去玩，在北京遇到了张玉安，知道一点。”

 

“他身体这些年一直挺好的，大半年前突然觉得不太舒服，去了医院才知道事情比想象的严重得多，我送他去的意愿，医生说了一大串专业名字，我也记不住，反正就是心脏上有点毛病，之后几次差点没了心跳，两个月前才结束手术，现在恢复得还不错。”

 

金钟云“嗯”了一声不再出声。

 

金希澈的话和张玉安的话有些对不上的地方。

 

他能理解金希澈的心思，没有追问这些话里有多少夸大的成分，也没法表现得像是完全信了他的话的样子，只能沉默着。

 

就在气氛又要再次凝固时，金希澈突然没头没尾道：“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错事，就算对方和自己是一个性别，和自己在一个组合也不是错。感情这种东西没法控制，也没法概括，不是不说出来就不存在，也不是说了分开之后就真的能断掉，都我们这个年纪了，偶尔为自己活一次不是不能被原谅的事。”

 

金钟云看了一眼对面依旧低着头的金希澈，嘴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虽然很想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问他是不是像自己说的这么潇洒，但还是忍住了。

 

金希澈感觉金钟云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又有点不放心，这种劝慰的话如果不一次性说到位，下一次就很难再开口了。

 

他上前拍了拍金钟云的肩膀，又补了一句，“我们都不年轻了，有些机会推迟一天就会变小一点，没剩下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

 

金钟云应了声“嗯”表示自己听进去了，点头时目光不经意扫过了金希澈的脸，道道细纹猝不及防展现在了他眼中。

 

金钟云一顿，突然对金希澈的话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流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宇宙大明星拿时间没办法，他金钟云也没办法。

 

金钟云突然想到了这些年一直没间断过的各种护肤品，虽然嘴上说用那些东西已经成了习惯，就算不再需要上台表演也没法接受一脸胡茬和细纹的自己。

 

可说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些在年轻时候拥有过的东西，固执地以为只要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年轻的模样，那些远离的、失去的东西就会被定格在原地。

 

金钟云深深叹了口气，有张保养良好的脸又有什么用呢？的确就是不年轻了，自欺欺人挺没意思的。

———（未完）———